经过一年多奔波维权,21名矿工终于拿到《伊川县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仲裁裁决书》,长达5页的裁决书表明,他们赢了。
原先在村里都不愿串门的矿工们,现在敢在镇上抛头露面了,胸口的气儿,似乎顺多了,脚步,似乎也轻快了。
●从不予受理到仲裁开庭
去年5月17日刘会彬第一个被河南省职业病防治研究所鉴定为矽肺病。鉴定结果出来,他是矽肺三期。
他的举动,戳破了皇帝的新装。村里跟他病症相同的工人,相继到郑州做鉴定。鉴定结果只是解除了众人的疑惑,却没带来切实的改变。
矿工们决定自发维权,并选出了维权代表。但矽肺矿工们的悲惨境地,并没有触动相关部门的同情,从伊川县人社部到煤炭部门、到安监部门,再转回人社部,结果是不予受理。
今年4月21日,伊川县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称提出申请的矿工要求确认劳动关系,已超过劳动仲裁一年失效之规定,根据《劳动争议仲裁法》第二十七条的规定,不予受理。
此后,矿工们想到了联系媒体维权。5月8日,东方今报对此事报道第二天,伊川县成立了工作组,商讨如何处理此事。郑州市和登封市的领导也赶到陈沟村,给每个矽肺矿工送了两箱牛奶。村支书也引导矿工们找到登封市安监局监督科的一名负责人,问了一些法律问题。
5月17日,矿工们重新提交了申请,这次获得了受理,定于6月21日开庭。
●劳动关系成争论焦点
6月21日上午9时整,伊川县劳动人事争议仲裁院仲裁庭开庭。
原告与被告双方辩论的焦点,集中在21名矽肺矿工与原煤矿、现更名为义煤集团伊川县伟昌煤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伟昌煤业)是否存在劳动关系。
证明了劳动关系,就等于找到了为21名矽肺矿工治病埋单的主家。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当年的伊川县半坡乡白窑幸福煤矿(以下简称幸福煤矿),老板已经几经变更。
2006年,幸福煤矿被整合为伊川县永昌煤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昌煤业)。此时,21名矿工仍在该矿上班。2007年1月,永昌煤业因技术改造,21名矿工除了4名留下参加技改,其余17名回家待岗。2010年,永昌煤业又被整合为伟昌煤业,其法定代表人更是换了几届。
被告代理人认为,从幸福煤矿到伟昌煤业,是一种买卖关系,属于资产收购,其间买卖双方签订有协议。而且,这21名矿工自始至终,未在伟昌煤业上过一天班。现在的伟昌煤业,不应承担幸福煤矿的义务。
当庭,被告代理人还出示了购买协议书等多种证据,以此证明伟昌煤业与21名矿工不存在劳动关系。
●当年奖品成为呈堂证据
对于被告的抗辩理由,赵建新早就胸有成竹。
他是河南国计律师事务所律师,和另一名律师蔡银河,被聘请为本案的原告代理人,法律援助21名矿工维权。
因为煤矿数次变更,要想证明伟昌煤业与幸福煤矿的承继关系,就得找出幸福煤矿与永昌煤业的关系。赵建新先到伊川县工商局,调出幸福煤矿的档案及永昌煤业的档案,以证明永昌煤业是从幸福煤矿改制而来。
随后,赵建新和蔡银河又到伊川县煤炭职工培训中心,调出当年幸福煤矿和永昌煤业培训工人的一些证明。
此案经过媒体多方报道后,相关部门认为很敏感,调出各种证据过程颇费周折。仅在伊川县城,两位律师就待了4天。为了弄清整个案情,两位律师又在陈沟村逐家逐户走访了3天,寻找一切能证明矿工与幸福煤矿存在劳动关系的证据。
因为幸福煤矿原是私人煤矿,根本没有和矿工们签订过正式的劳动合同,而这方面,也存在政府部门监管的极度缺位。幸好,村里几乎每一名矿工,都能拿出与幸福煤矿相关联的东西:黑白电视机、洗衣机、太空被、暖瓶、茶缸、奖状
让赵建新觉得讽刺的是,这些原来用于鼓励矿工的奖品,十几年后有了更重要的用途:告状。
●仲裁确定劳动关系
6月21日的开庭,从上午9时一直持续到近12时,原被告双方交锋激烈,当庭未宣判。但赵建新对胜诉很有信心,掌握到全盘证据,他觉得正义应该站在21名矿工这里。
赵建新对东方今报记者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三条规定:用人单位变更名称、法定代表人、主要负责人或者投资人等事项,不影响劳动合同的履行。另外,第三十四条规定:用人单位发生合并或者分立等情况,原劳动合同继续有效,劳动合同由承继其权利和义务的用人单位继续履行。因此,陈沟村21名矿工与伟昌煤业存在实际上的劳动关系。
7月8日晚,东方今报记者收到孙召会发来的短信:仲裁成功。
●矿工感叹善行改变生活
7月14日,颍阳镇集会,孙召会到镇上赶集买点日常用品。
以前,他是不凑这个热闹的,即便是在村里,也是相当低调。因为,不断确诊的矽肺病例,让这个村庄陷入恐慌中。矽肺矿工渐渐成为不同于其他村民的另一类人,每一个人的名字,似乎都慢慢被隐去,代之以那些得肺病的。早就不串门了。孙召会说,我们这有一天没一天的,跑到人家屋里,人家嘴里不说,心里能不恶心你?
而现在,仲裁成功了,孙召会他们觉得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突然被掀开,呼吸畅快多了,甚至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过,熟悉诉讼程序的赵建新还是有些隐忧,他说,确定劳动关系是最关键的一步,但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矿工维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要走完法律程序,拿到赔偿,短则1年,长则2到3年。赵建新担心,可能有一部分矿工等不到那一天了。他建议,上级主管部门应该更积极主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让21名矿工及时得到赔偿。
张海超说,赔偿是早晚的事儿,煤矿和政府不妨积极点,把事情早点了结,对谁都好。现在,他正替21名矿工积极联系医院,看哪些矿工还具备洗肺条件。而矿工们也正筹钱准备洗肺,每个人费用约为1.5万元,这对于久病在床的他们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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