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非暴力犯罪的界定

非暴力犯罪与暴力犯罪相对称，因而界定非暴力犯罪的标准，应当同时满足以下两个条件：

（1）其犯罪基本构成要件中不包含暴力内容，即其犯罪实行行为不能以暴力方法实施；

（2）不以他人人身为犯罪对象，即对人身安全不能形成直接的损害或者危险。对暴力应采广义的理解，即指直接或者借助自然、物理之力对他人人身的自由权、健康权、生命权施加强力打击或者强制的行为。其范围不仅包括捆绑、拘禁、殴打、伤害、杀害、决水、爆炸等有形力，亦应包括施行催眠、麻醉、用酒灌醉等无形力；而暴力程度则不仅包括对他人人身自由、健康或者生命造成损害，也包括尚未对他人人身安全造成损害，但对他人人身安全形成危险。

以上述标准对目前我国刑法规定的421种犯罪进行划分，可知非暴力犯罪达358种之多，约占全部犯罪的85％；而暴力犯罪为63种，约占15％。

二、非暴力犯罪的死刑立法

我国刑法对于非暴力犯罪死刑立法的演变，经历了一个对非暴力犯罪较少规定死刑到其死刑立法急剧增多，再到有限削减其死刑立法并基本稳定的过程。在1979年刑法中，非暴力犯罪的死刑立法规定较少，只有背叛祖国罪、贪污罪等少数几种犯罪。自1982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之后，非暴力犯罪的死刑立法急剧增加。1997年修订后的刑法对非暴力犯罪死刑立法通过直接取消、分解罪名、提高死刑适用条件等方式，对非暴力犯罪的死刑立法进行了有限的削减。1997年刑法修订之后的非暴力犯罪死刑立法基本处于稳定的状态，仅有一种犯罪（走私废物罪）被《刑法修正案》（四）取消了死刑规定。

在我国现行刑法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有64种，其中暴力犯罪为20种，约占全部死刑犯罪的31％，约占全部63种暴力犯罪的32％；非暴力犯罪为44种，约占全部死刑犯罪的69％，约占全部358种非暴力犯罪的12％。具体而言，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包括以下犯罪：

1．危害国家安全罪5种。即：（1）背叛国家罪；（2）分裂国家罪；

（3）投敌叛变罪；

（4）为境外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

（5）资敌罪。这5种犯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11％。在危害国家安全罪10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占50％。

2．危害公共安全罪3种，即（1）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罪；（2）非法制造、买卖、运输、储存危险物质罪；（3）盗窃、抢夺枪支、弹药、爆炸物、危险物质罪。这3种犯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7％。在危害公共安全罪19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16％。

3．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16种，即（1）生产、销售假药罪；（2）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3）走私武器、弹药罪；（4）走私核材料罪；（5）走私假币罪；

（6）走私文物罪；

（7）走私贵重金属罪；

（8）走私珍贵动物、珍贵动物制品罪；

（9）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

（10）伪造货币罪；

（11）集资诈骗罪；

（12）票据诈骗罪；

（13）金融凭证诈骗罪（14）信用证诈骗罪；

（15）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

（16）伪造、出售伪造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这16种犯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36％。在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95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17％。

4．侵犯财产罪1种，即盗窃罪，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2％。在侵犯财产罪10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占10％。

5．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5种。即（1）传授犯罪方法罪；（2）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3）盗掘古人类化石、古脊椎动物化石罪；（4）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5）组织卖淫罪。这5种犯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11％。在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的111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5％。

6．危害国防利益罪2种，即（1）破坏武器装备、军事设施、军事通信罪；（2）故意提供不合格武器装备、军事设施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5％。在危害国防利益罪20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10％，这一比例与侵犯财产罪相当。

7．贪污贿赂罪2种，即：（1）贪污罪；（2）受贿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5％。在贪污贿赂罪12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17％，这一比例大体与危害公共安全罪、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相当。

8．军人违反职责罪10种，即（1）战时违抗命令罪；（2）隐瞒、谎报军情罪；（3）拒传、假传军令罪；（4）投降罪；（5）战时临阵脱逃罪；（6）军人叛逃罪；（7）为境外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军事秘密罪；（8）战时造谣惑众罪；（9）盗窃、抢夺武器装备、军用物资罪；（10）非法出卖、转让武器装备罪。这10种犯罪约占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非暴力犯罪的23％。在军人违反职责罪27种非暴力犯罪中，法定最高刑为死刑的犯罪约占37％，这一比例仅次于危害国家安全罪。

综观我国关于非暴力犯罪死刑立法，可以得出以下印象：

1．规定死刑的非暴力犯罪，除少数犯罪（背叛国家罪、贪污罪、战时造谣惑众罪等）外，其余均将死刑与其他刑种规定在同一法定刑幅度中。

2．非暴力犯罪的死刑适用条件主要有以下几种方式：（1）具体规定死刑适用的几种情况，如盗窃罪，生产、销售假药罪，伪造货币罪，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组织卖淫罪等。（2）规定同时符合几个条件时，才可以适用死刑，如背叛国家罪，集资诈骗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等。（3）只简单将情节严重、情节特别严重作为死刑适用的条件，如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罪，盗窃、抢夺枪支、弹药、爆炸物、危险物质罪，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传授犯罪方法罪，战时违抗命令罪等。

黄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