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个月,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年多时间。但对于湖南湘潭的莫卫奇而言,这451天,几乎就是他的后半生。被人以送玉石为名骗去云南贩毒,不知情的莫在机场安检时被捕,因运输毒品罪两次被判处死刑。在莫卫奇命悬一线之际,湘潭市法学会常务副会长朱培立等人四处奔走,此案引起了全国的广泛关注。最终,莫卫奇与同伴谢开其被判无罪,并获得了国家赔偿。
外出打工踏上黑色之旅
玉石变脸成海洛因
53岁的莫卫奇如今已是满头银发。牢狱后遗症让他时常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返回湖南后,莫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好。在与记者见面时,他刚从湘潭市某医院打点滴回家。
由于老屋已被贱卖,夫妇俩只能挤住在弟弟家中,70余平方米的两室一厅里,住着七八个人。每天晚上,莫与妻子只能在客厅里铺上凉席。
我真的以为他是喊我打工,根本没有戒备心。莫所指的他便是熊正江,一个租住在莫家附近的无业游民。当时,莫并不知道熊的全名,每次都喊对方为熊总。去年的一天,熊总跑到莫在小区开的小茶馆,提出请莫卫奇去云南运送玉石样品,如果十天之内能赶回,工资1000元,如果超过10天,则按每天100元计算。莫卫奇大喜,觉得机会难得,便一口应允了下来。
随后的一天,莫与另外一名叫谢开其(湖南湘潭人)的挑夫,随熊正江乘坐火车赶赴云南,而接下来等待两人的,将是一段黑色之旅。
2008年4月16日晚,三人到达云南瑞丽。一名叫华哥的人接待了他们。熊正江要莫卫奇和谢开其等华哥发货,听他的安排。
4月23日上午,华哥将一个装着玉石样品的黑色行李包交给莫卫奇,并当场把玉石从包中拿出来让莫作了验收。莫卫奇拿着华哥订购的机票准备乘飞机从芒市前往昆明。但是,他在过机场安检时,却遇到麻烦——行李包的夹层内被查出藏有海洛因1027克。
平生从未见过毒品模样的莫卫奇,初次见到包内的白色粉末,误以为是奶粉。面对人赃俱获铁一般的事实,莫卫奇不知所措,他期盼通过化验能洗刷清自己的冤情,但不料一周后的化验结果显示:此物正是海洛因。
按照国家有关规定,贩运如此数量的毒品,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死刑。但他不甘心如此蒙冤,因为幕后另有黑手,那就是熊总。
莫卫奇的同伴谢开其,今年56岁,家住湖南湘潭岳塘区东平镇和平村,妻子早年亡故,儿子成年后离家出走。谢开其下岗后,一直没有找到固定工作,靠打零工度日。他和莫卫奇同时当上了熊正江的玉石挑夫。莫卫奇4月23日被抓后,他也于5月11日因同一原因在云南德宏州被抓。从此,谢开其的命运开始与莫卫奇一起沉浮。
晴天霹雳老母病倒房被卖
顶梁柱一审判死刑
随后,在云南德宏州下面的一个县级市看守所内,莫开始了度日如年的铁窗生涯,令其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呆,就是451天。
一个不到30平方米的小屋内,住着10多人,屋角的马桶发出阵阵恶臭,低矮的通铺潮湿异常,让人无法入睡。莫一边期望当地有关部门能查清真相,一边期待远在湖南的家人给予援助。
由于莫只向云南警方提供了熊总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当地警方没能查到相关人证。2008年9月17日,云南德宏州中院一审判处莫卫奇死刑。但莫卫奇坚持辩称自己并不知道行李包中夹藏有毒品,并于9月25日向云南省高院上诉。
丈夫因贩毒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面对邻里间的冷言冷语,莫的妻子武小育内心无法承受。莫70岁老母亲杨名连老人因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病倒住院,整日郁郁寡欢,只能勉强吃一点稀饭度日。为筹集经费聘请律师、搜集证据,武小育只好将只买了不到两年的房子低价卖出。
正犯落网案件峰回路转
莫卫奇等到无罪判决
经莫家人四处打听,终于发现了委托莫卫奇运送玉石的熊正江的踪迹。去年9月26日,在湘潭警方的清扫行动中,熊正江落入法网,据他交代,莫卫奇并不知道行李包里夹藏毒品。湘潭警方立刻与德宏警方联系,将熊正江押至云南。
此案发生后,引起了多方关注。2008年10月3日,法学专家朱培立在红网论坛发帖《建议抢救蒙冤受屈的死刑犯》,首次披露了莫卫奇案:我用半天时间反复阅读了判决书、起诉书、笔录等材料后,觉得莫卫奇被以运输毒品罪判处死刑,以下情况离奇得不可思议:违反了疑罪从无的无罪推定原则,可能错杀无辜;违反了不轻信口供的证据定案原则。
朱培立称,该案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莫卫奇对在夹层内藏放毒品的情况明知或应知。侦查过程没有对玉石包夹层内藏放的毒品作痕迹鉴定,也未取到莫卫奇的指纹。莫卫奇本人不仅未作有罪供述,亦多次说明自己对毒品不知情。基于上述观点,朱培立认为可能错杀无辜,就向莫卫奇的弟弟和妻子提供了救人方案:将情况向全国人大代表或云南省人大代表反映。他还叫来自己的儿子、湘潭市公安局雨湖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朱洋,听家属反映情况。
全国人大代表谢子龙、云南省人大常委会委员阮鸿献、湖南立仁律师事务所律师郭梁和陈子根也为此案呼吁、奔走,希望能拯救蒙冤受屈的死刑犯。
今年2月初,云南省高院经二审,撤销了德宏州中院作出的一审死刑判决,发回重审。2月18日,莫卫其、谢开其、熊正江三人并案审理,当地政法机关工作人员及群众近百人参加了旁听。
然而,重审结果仍裁定,熊正江因运输毒品罪及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莫卫奇、谢开其因运输毒品罪判处死刑。莫卫奇、谢开其、熊正江三人不服判决,向云南省高院上诉。
7月14日,云南省高院电话通知莫卫奇家属,请家属派人前往德宏州中院。来自云南省高院的法官向他们宣布,经审判委员会研究,熊正江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莫卫奇、谢开其判处无罪。
在出看守所的大门的时候,一路上,众人都对莫竖起了大拇指,因为他是这个看守所成立30多年来,第一个经判决无罪释放的人。
被错羁451天
终获国家赔偿约5万
11月10日,德宏州中级人民法院、德宏州人民检察院出具《共同赔偿决定书》。两院认为,莫卫奇、谢开其二人无罪而被羁押,人身自由受到侵犯,依法有取得赔偿的权利。莫卫奇共被羁押451天,其每日的赔偿金按照作出赔偿的上一年度(即2008年度)全国在岗职工日平均工资111.99元计算,应赔偿其人民币50507.49元。而谢开其被无罪羁押433天,应获赔偿人民币48491.67元。二人的赔偿均由两院各承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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