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日前发布全球税负痛苦指数,中国排名全球第二。这项指数颇为有趣,它是各项边际税负的加总,边际税负是指最后一单位税基所承担的税收数量,打个比方,就是一个人多挣了一块钱需要多交的税即是边际税率。这项指标大致能够反映纳税人的心理感受,毫无疑问,边际税率越高,纳税人由纳税带来的心理痛苦的增加就会越高。中国的指数高居第二,大致能表明纳税人的心理不满程度是较高的。
纳税人的心理不满来自于两个方面
第一个原因是税负过高。表面上看起来,目前我国的税收总额占GDP的比重就大约在25%左右,似乎是不算太高,但是加上预算外收入、社保基金收入和制度外收入等,则大约就在30%左右了,也有人预测已达到35%.现在税收又以比GDP更快的速度增长,现在的财政收入年增长率在20%以上,按照这一增长速度我国很快就进入高税收国家。
其次,我国主要税种的税率都偏高。如我国的生产型增值税如果换算成国际可比口径是23%,而西方国家大多在20%以下;我国企业所得税率为33%,而OECD(经合组织)国家目前平均为29%;我国个人所得税的最高边际税率为45%,而发达国家则是在40%以下、且有诸多的税前扣除项目。这些都表明目前的税率明显偏高。
此外,我国经济增量中被税收拿走的过多。我国1998-2004年这一税率平均为28%,其中2004年为30%,几乎三分之一的经济增量都被税收拿走了。与此同时,居民年收入增长率只有6%,很显然,居民辛苦地工作,自身的收入却增长缓慢,大头都被税收拿走了,自然会带来痛苦感的增加。
但是,这还远不是纳税人痛苦感增加的主要原因。因为我们都知道,国家税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只要税收通过种种方式又用于改进民生福祉,则纳税人是不会有什么痛苦感的。事实就是,国家收入中用于提高民众福利的支出比例是不高的,且使用效率低下。
这些年的数据显示,财政支出增长最快的是政府行政事业费支出。最近十年来,经济建设支出的增长减缓、比重下降,社会文教卫生支出比重基本未变,而行政管理费支出增长最快,所占比例大大提高,从原来的13%左右提高到19%多。现在,政府办公大楼几乎在各个地区都是当地最奢华的建筑,政府支出的浪费也是最大的,仅公车一项的支出一年就要花掉3000亿。
然而,关系民生的社会事业的支出却远远不够。比如社保基金占GDP的比重,目前我们占4%,美国早就超过了10%:“十一五”期间基础教育支出计划增加2180亿元,这是件大好事,但还远远不够,现在中央财政收入增长那么多,为什么不把全部基础教育接过来,既然是义务教育,为什么不兑现不实施呢?税收应当真正用到社会事业上,比如用于基础教育、用于基本医疗、用于社会保障,多花一些钱解决这些问题才是正当的,行政事业费应当尽量节约。医保、住房保障、养老保障,老百姓意见这么大,为什么不能增加这一块的投入呢?
这些领域的投入不足,说明了政府的职责是缺位的。与此同时,政府的越位现象却非常严重,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形形色色的形象工程。诸如豪华办公楼、与天安门媲美的大广场、迎宾大道等等,不是说这些工程不该搞、因为好歹也算是公共产品,而是说这些产品的提供超过了民众在当下的需求。其二,是政府将资金投进了不应该进入的领域。
前些年中央财政拿出巨额资金塞进了国有银行填补漏洞、国家审计署连连宣布各个行业的资金使用问题,尤其是从近期以来的一系列大案来看,社保基金经常被挪用,比如国内房地产泡沫之所以屡禁不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社保基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炮弹”。如此等等,是政府职能的越位。
税负过高、政府职能越位与缺位的并存,根本症结在于当下的财政体系仍然是一种计划经济思维下的体制,市场经济所要求的公共财政体制远未建立。公共财政体制所贯穿的理念是,国家收入的目的是为公众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涉及两方面的问题:公共财政是高度民主化的财政,它必须最大可能地反映公众的意志,体现财政的民主性原则;公共财政是高度法治化的财政,要依法理财,体现财政的法治性原则。因此,公共财政体系的真正确立,需要以高度的政治民主化为前提。建设公共财政体系,一直是我国财政体系改革的终极目标,但真正做到这一点,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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